始于2014年的数字人民币在北京冬奥会的引领下将进入新的时代。我们期待，与冰墩墩“一墩难求”的稀缺场面相伴，未来或现数字人民币“币满天下”的火爆场面。处于试点阶段的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情况如何，有哪些业务创新，对商业银行未来的影响几何，如何应对？我们基于“10+1”试点地区和六家国有商业银行在试点期间的实践，通过相关公开资料的整理，对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业务规模和特色创新等进行评述，并给出简短的策略建议：央行需对数字人民币支付利息；试点地区需提高数字人民币的战略定位；商业银行需从负债、资产和中间业务等维度全方位拥抱数字人民币时代。
发展概览
目前，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地区是“10+1”，六大国有银行等机构都作为数字人民币的第二层运营机构参与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工作，同时参与试点的还有京东、美团等第三方平台机构。从目前的试点情况来看，政府定位和场景建设或许是决定试点地区数字人民币业务建设效果的主要因素，而应用领域拓展、账户开设及技术支撑或许是决定商业银行开展数字人民币业务好坏的主要因素。中国人民银行相关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数量为808.51万个，个人钱包数量已达2.61亿个，交易金额为875.65亿人民币，较2021年6月30日，分别增长了5.1倍、11.5倍和1.5倍，其中个人钱包数量暴增（见图1）。另据相关数据显示，有49家商户开通了“子钱包”。
图1央行公布的数字人民币业务发展数据
注：交易金额的单位为亿元人民币，其他指标单位均为万；2021年12月31日的数据中无对公钱包和交易笔数的数据，以0代替。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中国数字人民币的研发进展白皮书》（以下简称“白皮书”）表明，数字人民币试点场景覆盖生活缴费、餐饮服务、交通出行、购物消费、政务服务等领域。试点地区的场景建设也不外乎上述领域，只不过场景建设的推广方式略有差异，如采取不同的红包发放方式、数字人民币使用的优惠方式等，同时也有“数字人民币试点示范镇”“数字人民币试点示范村”等场景拓展方式。场景拓展的成效可以通过钱包开设数量和交易额等相关数据体现出来（见表1）。从交易金额来看，苏州表现最为抢眼，主要原因或在于试点时间较早且政府重视程度较高，例如江苏省政府在其“十四五”金融业规划中以专栏形式分析苏州的数字人民币业务，在国内尚属首例。北京的数字人民币交易金额为96亿元，这仅是冬奥会场馆内的交易金额。长沙的数字人民币交易金额取得不俗表现，原因在于长沙37家单位试点数字人民币工资发放。长沙市政府在其2021年和2022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提到数字人民币的试点建设问题，如在其2022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抓好数字人民币等改革试点”。
表1数字人民币试点地区的相关数据情况
注：交易金额的单位为亿元人民币，其他指标单位均为万。北京的交易金额96亿元人民币仅为冬奥场馆内的交易金额。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公开资料整理。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海南省虽然未公布数字人民币交易数据，但在其各项政府规划中均有提及数字人民币。《海南省金融业“十四五”发展规划》中提到，在全岛全域开展海南自贸港数字人民币试点，探索具有海南自由贸易港特色的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打造数字人民币生态体系；开展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试点，探索提升海南自由贸易港跨境支付效率；探索利用央行数字人民币促进绿色消费的试点经验。《海南“十四五”建设国际旅游消费中心规划》中指出“加快推广数字人民币试点，增设外币与人民币结售、兑换服务点”。如果说政府对数字人民币的定位与实验地区数字人民币业务发展呈正相关关系的话，那么海南省未来的数字人民币业务发展相当可期。
还有一参与试点的地方政府对数字人民币的定位也非常高。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颁布的《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2020～2025）》指出：“支持开展数字人民币内部封闭试点测试，推动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应用和国际合作。”深圳当地也以实际行动对此给予回应，深圳前海管理局于2021年11月21日颁布《深圳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支持金融业发展专项资金管理暂行办法》，明确指出“支持数字人民应用和推广”。具体措施有二：一是支持经国家金融监管机构认可的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以下简称“运营机构”）在前海合作区开展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和推广。对运营机构需要信息化系统改造，且在前海合作区率先成功实现试点跨境应用场景的，给予50万元奖励；对无需信息化系统改造，在前海合作区成功实现试点跨境应用场景的运营机构，给予10万元奖励；对运营机构在前海合作区成功试点的跨境应用场景，按照交易发生额的1%进行奖励（奖励总额每年200万元，如通过审核的奖励金额超过200万元，则按照同比例调整发放）；对运营机构经其总部同意，在前海合作区新设立或新迁入数字人民币实验室、数字人民币研发中心、数字人民币应用展示中心等部门的运营机构，给予50万元奖励；对在前海合作区拓展数字人民币消费场景，为前海合作区商户、门店开通数字人民币支付功能的运营机构，每开通并激活一家商户、门店，给予1000元奖励（该项规定的奖励每年总额为1000万元，如通过审核的奖励金额超过1000万元，则按照同比例调整发放）。二是在前海合作区新注册或新迁入，经国家金融监管部门协议认可开展数字人民币业务的运营机构，按以下标准给予一次性落户奖励：实收资本1亿元以上的，给予300万元奖励；实收资本5000万元以上、1亿元以下的，给予100万元奖励。
六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之一的中国邮储银行已设立总行一级部门——数字人民币部，在其2021年的半年报中提出，要“提高数字人民币服务输出能力，建立开放共享、形式多样的数字人民币生态圈”。中国建设银行在其2021年的半年报中指出，“研发数字人民币系统和数字人民币钱包系统，支持数字人民币兑换及流通服务”以及创建一键发薪、税收缴纳、医疗缴费、票务支付等应用场景，分别开设了个人钱包723万个、对公钱包119万个，交易笔数达2845万笔，交易金额达119亿元（见表1）。中国工商银行在其2021年半年报中指出“自主研发数字人民币业务管理平台，支持个人和对公客户在线上、线下多渠道开设和使用数字人民币钱包”，开立了数字人民币个人钱包356万个、对公钱包70万个，签约商户14万户。
创新评述
“白皮书”的第一条工作展望指出“实现特定试点区域内的应用场景全覆盖，打造数字人民币生态体系，推动试点工作不断深入”，同时，在“工作进展”一节指出“利用智能合约技术，赋予数字人民币可编程性，提升扩展能力，促进与应用场景的深度融合”。这两句话几乎概括了短期内数字人民币业务的创新领域和未来发展方向。
试点地区中，深圳前海给予跨境应用场景建设的支持、苏州的股金和养老金发放、大连的“保险+期货”应用以及西安的助力复工复产等均具有一定的创新性，其中西安利用数字人民币助力复工复产应用到智能合约技术。雄安新区的智能合约技术应用案例堪称典范：雄安新区供电公司等五家单位创建了“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双碳+光伏+融资租赁”数字化业务新模式，由电网企业搭建结算平台、承接建设并提供资金支持，金融机构提供数字人民币合约保障，农户不需投入任何资金，电网公司为农户结算发电收入后，依托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定向向设备出租公司支付租金，剩余收益由农户全额享有。依托数字人民币智能合约功能，可以充分保障农户无忧享受光伏收益，同时有效防范了金融单位的资金回收风险，还提高了结算效率。
中国工商银行在其2021年半年报中指出“推进线上平台数字化创新，创新推出智能兑换、一对多转账、组合支付等功能”，这表明智能兑换、一对多转账以及组合支付等应是商业银行参与数字人民币业务未来创新发展的方向。中国建设银行在其2021年半年报中指出“探索应用模式创新，与京东、善融商务等电子平台以及天天基金等投资理财机构合作”，其中与天天基金的合作或是开启数字人民币赋能财富管理乃至商业银行零售转型的新方向、新突破。2021年11月19日，北京证监局与北京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联合公布首批拟纳入“资本市场金融科技创新试点”项目名单，其中包括银河证券和工商银行联合推出的“证券行业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创新试点项目”，主要的创新有三：数字人民币购买付费金融服务；三方托管体系下数字人民币投资场外理财产品；数字理财钱包体系下数字人民币投资场外理财产品。这是数字人民币在证券领域的首次创新应用。
结语
在数字人民币的生态体系中，作为第三层的居民只要能接受新的数字支付方式即可，作为第一层的中国人民银行未来必将逐步完善相关规则制定，而数字人民币的执行方——试点地区和第二层机构必将拥抱数字人民币时代的到来。中国人民银行目前将数字人民币定位为M0且不支付利息，同时限定于零售领域的应用。从理论角度而言，如果构建基于住户部门、商业银行和中央银行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均衡的最优解显示数字货币的利息必然等于存款的利息，否则均衡不存在且存在套利空间，所以我们给予中国人民银行的建议是未来应考虑向数字人民币支付利息，否则不利于数字人民币的推广。事实上，试点区域的减免优惠本身就是某种形式的利息，如1分钱乘车，假定车费是1元人民币的话，如此折算的利息得多高？与其以隐性利息的方式体现，不如直接支付显性利息。
试点地区在场景构建和市场推广方面的做法大同小异，部分地区会结合自身的禀赋做些许个性化的创新，智能合约在场景构建的应用必将成为未来创新发展的方向。除“10+1”外，如天津等多地政府都在相关文件中表示要力争成为数字人民币试点地区。就试点地区而言，我们给出的建议是要提高数字人民币的战略定位，因为只有这样，试点地区的数字人民币业务才能更好、更快地发展，或许可以助力地方政府在数字经济下实现弯道超车。
货币是经济金融的核心，更是商业银行业务的核心，所以数字人民币势必影响商业银行业务发展的方方面面，如负债、资产、中间业务和国际业务等。一是负债方面的100%准备金。数字人民币的双层架构运行体系相当于要求商业银行缴纳100%的准备金，限制了商业银行期限转换功能，即存款派生贷款的货币创造机制，这在某种程度上要求贷款的期限需与存款的期限相匹配，“芝加哥计划”下的商业银行负债管理（对商业银行征收100%的存款准备金）可供借鉴。二是资产的管理能力需要提高。如前文所述，被限制期限转换的商业银行为保持前期的业务扩张能力，势必需要在控制资产组合风险的前提下，尽可能提高其资产组合的收益水平，当下理财子公司的资产管理能力建设可供借鉴。三是中间业务的数字人民币时代，或将开启新的零售转型窗口。如果说有的商业银行没能赶上零售转型机会的话，这或许是新一波机会，必须努力抓住。在数字人民币时代，商业银行要想把握浪潮，必须强化其科技内功，如科技支撑跟不上，一切都是枉然。此外，数字人民币时代下的数据沉淀等也可提高商业银行的风控能力。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
文章刊发于《银行家》杂志2022年第5期商业银行栏目
责任编辑：杨生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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